第十六章 盏茶功夫剑斩七人-《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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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娴儿说过这一句就半蹲身子行了个万福,施施然退了出去,最前面一人也到了窗前,却没有急着显露身份跟主家打招呼,反而背过身去伸手挑了挑斗笠帽檐,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从苏州移植栽种的十几株芭蕉,叹了一句,“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叔愚,你瞧瞧,江南的芭蕉长在京都就显得少了几分媚气。”
邱介彰神情肃然一变,立即就听出来这是首辅杨公的声音,慌忙起身迎到门外,站在屋檐下拱手道:“雨大风寒,杨公怎地这时候屈尊来到寒舍?快请快请,我这就烧水泡茶。”说话间他就看清楚了杨之清身后紧跟着的一人正是司天监陈家三爷,再后面的人抬头笑了声,竟是兵部右侍郎卫成靖,最后一人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但宽大厚重的蓑衣仍然掩饰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是个女子,手里提着长剑的女子。
杨公笑着踱步到屋檐下,在门口左侧两株开得正艳的月季花旁顿了顿脚步,瞥了一眼摘下斗笠脱去蓑衣,迈步进了邱介彰的书房,书房有里外三间,外间正对着门口的墙上平铺悬挂着一卷巨大的竹简,每根竹片都有五尺长、两寸宽,共有三十六根,上合天罡之数、下依兵法三十六计,字体是少见的小篆,文人讲究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雅致,书房里悬挂的多是大儒墨宝,像邱介彰这样悬挂兵法的整个京都恐怕也仅此一人。
转到内间,邱介彰忙着收起桌上染了墨迹却空无一字的宣纸,亲力亲为把茶台移到桌边,把水壶架到燃着木炭的小泥炉上,就着窗外嘈杂雨声请众人落座,跟在最后进门的裴锦绣摘下斗笠,尚书大人这才看清这位手提长剑的女子容貌,看她不肯入座而是站在陈叔愚身侧,不由带着几分惋惜暗赞一声,陈家三爷好福气。
落座之后第一个说话的正是极少走出镇国公府邸的陈家三爷,一开口就带着杀气森森,“如此光景正当赏雨品茗,杨公与邱尚书莫怪陈某焚琴煮鹤坏了兴致,说实话,在邱尚书府上喝着邱尚书的茶还要杀邱尚书的人,陈某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可惜此时不得不为。”
在座的几乎都不是江湖中人,能在朝堂上屹立多年不倒,手里也都是沾过血的,面带笑意的杨公似乎早就知道陈叔愚要做什么,嗯了一声眯着眼看向窗外雨势,卫成靖则只当听不见有人说话,他明明来过这间书房几次,却好像是初次登门一样四处打量,邱介彰皱起眉头,疑惑了片刻就心有所悟,苦笑一声道:“可惜···”
面色沉静的陈叔愚摆摆手,既然是该杀的人就不值得可惜,扭头侧向身后风韵尤胜雨打芭蕉的裴锦绣,轻声道:“一共七个,烦劳你出手。”曾以八品修为担任越秀剑阁长老的剑修展颜一笑,带上斗笠转身出门,窗外剑光如闪电。
邱介彰木然片刻,待水壶里腾起袅袅热气,从身后架子上挑了只栗色暗暗的紫砂井栏壶,这种圆器壶很常见,博学多识的杨公一眼就认出这把壶是出自宜兴有名的大家顾行秋之手,于俗形中见匠心,造型流畅圆润,虽不求工巧雕琢,却朴雅坚致古拙庄重,轻咦一声拿起茶壶翻看底部,果然是有顾行秋的落款,用的是上好紫泥,仅这一只壶,碰上识货的行家就愿意出价白银万两,笑道:“有这等好物件,介彰不拿些好茶出来可不合适了。”
邱介彰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就是有连景祯皇帝都不舍得多喝的青山雪顶在眼前,恐怕他也尝不出美妙滋味,饮茶比喝酒更讲究心境,他哪里还有兴致品味,从书桌上端来一只青花瓷罐,用竹镊子夹了约莫三钱茶叶投入壶中,沸水一入立刻有清香扑鼻,好茶不用洗,茶汤自然澄澈如琥珀。
拎着茶壶给三人茶杯斟至八分满,又把烧水的壶掀开盖子探出窗外,泡茶最佳当属山泉水,其次以高山上积雪化为水沉淀去杂质,再次当为无根雨水,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刚准备问杨公跟陈叔愚的来意,就听不远处脚步响起,戴着斗笠的裴锦绣已然回来,走得很慢,平着剑身任由雨水冲去上面的血迹。
邱介彰早知道自家府上有景祯皇帝安插进来的密探,但确实没想到会有七个之多,如今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必再多说,就算那修为惊人的女子方才所杀之人中有自己妾室,也只能由她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杨公,明日一早不管是雨是晴,邱某都会携带家眷回苏州,这座宅子会留下几个下人先打理着,若是能找到个中意的买家,多多少少换些银两也就是了,匆匆数十年,从苏州来回苏州去,恍然如一梦啊。”
裴锦绣收起佩剑进门,所杀七人个个都有二境修为在身,她身上却连一滴血都没沾上,摘下斗笠伸手端起陈叔愚的茶杯就喝,看了眼神情凄然的尚书大人,呵,朝堂啊,比江湖更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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